第50章 往昔(2 / 2)

“你可记得,她嫁来东宫那日,绣鞋上绣的是什么?”萧战霆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屏风上剥落的狼首金粉,“不是凤凰,是半隐的狼首——崔家世代与柔然通婚,她腕上的金镶玉镯,内侧刻着的分明是柔然文‘夺嫡’。”萧承煜望着皇后留下的青瓷碗,碗底果然有新刻的划痕:三横一竖,正是狼首军“密信已收”的暗号——与二十年前刺客刀柄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更鼓敲过子时,萧战霆离开前忽然驻足:“那年她故意摔碎母后的银铃,却偷偷收走十二片残片。如今坤宁宫的香炉,每到子时就会飘出雪棘香——和当年崔相书房的味道,分毫不差。”殿门闭合的刹那,萧承煜听见铜漏滴答,混着远处坤宁宫传来的更声。案头狼首笔架的断角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他忽然想起崔氏初入东宫时,曾在他枕下塞过一块绣着狼首的帕子,边角绣着小字:“狼首未断,逆鳞必噬”——与今日密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他起身走向书架,抽出母后当年的《北疆手记》,扉页飘落一片枯黄的雪棘叶,叶脉间隐约可见“崔氏女乃柔然狼首之嗣”的朱砂小楷。窗外传来夜枭啼鸣,惊起檐角铜铃,那串铃声与崔氏每日辰时梳妆时,金步摇撞击铜镜的声响,诡异地吻合。萧承煜忽然轻笑,指尖抚过笔架断角——原来最锋利的逆鳞,从来不是战场上的刀刃,而是枕边人鬓角的东珠,是她每日奉茶时,袖口不经意露出的、与母后银铃相同的狼首纹刺青。

坤宁宫内,崔氏对着铜镜摘下东珠步摇,露出鬓角下方淡青的狼首印记。妆台上,半块刻着“护煜”二字的银扣躺在锦盒里,那是她十五岁时,从萧承煜枕下偷出的、萧战霆幼时的贴身之物。指尖抚过银扣裂痕,她忽然想起那年在承庆宫后苑,看见萧承煜和萧战霆偷烤鹿肉,母后举着藤条追出来,却在看见他们鼻尖的炭灰时笑出泪来。那时她躲在树后,听见母后说:“狼首军的逆鳞,是藏在软肉里的毒牙——就像这烤焦的鹿肉,明知会烫嘴,却偏要留给最亲的人。”

她忽然将银扣按在镜面上,裂痕与镜中自己的狼首印记重合,恰好拼成完整的狼首吞日纹。窗外,乾元殿方向的烛影忽然摇曳三下,那是他们年少时约定的暗号。崔氏轻笑,取过案头《诗经》,在“生同穴”三字旁,用朱砂描了道狼首尾纹——与萧承煜笔架断角的弧度,分毫不差。

铜漏滴答,更鼓再响。两个宫殿的烛影里,狼首笔架与狼首印记隔着重重宫墙,在月光下画出相同的轨迹。当年承庆宫摔碎的银铃,此刻正躺在坤宁宫香案的暗格里,十二片残片拼成的,不是花纹,而是柔然狼首军的布防图——就像萧承煜掌心的“生同穴”凹痕,与崔氏腕间的金镯刻痕,合起来正是一句未说出口的血誓:“狼首逆鳞,共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