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陪皇上对弈时,棋盘上的黑子突然摆成“七星困狼”阵。萧战霆落子在“狼眼”位,白子却紧跟着封死退路,正是三年前他在北疆雪原教皇上的、破困狼阵的杀招。“战卿可还记得,当年在狼首谷,你我分食半块烤沙枣?”皇上捻着白子的手顿在半空,玉扳指映出萧战霆眼底的血丝,“你说沙枣核埋进雪里,开春能长出护心的刺。如今朕这棵沙枣树,却生得满是逆鳞。”
棋秤上的黑子突然崩裂,露出里头刻着的“柳”字。萧战霆望着皇上袖口滑出的、染着靛蓝毒血的帕子——正是柳如烟离京时,他亲手绣的沙枣花图腾。原来飞鹰传信并非遇伏,是皇上故意折了鹰羽,却将带毒的帕子留在身侧,像在提醒:你的狼爪子,再利也抓不破这紫禁城的铜墙铁壁。
更深露重时,萧战霆独自站在乾清宫月台,望着西北方天际线。心口青斑突然灼灼作痛,比任何时候都烈——是柳如烟在南疆出事了。他摸向贴胸的暗袋,里头躺着半片风干的沙枣叶,叶背用狼血写着“他扣你发簪,我扣他心脉”,这是七日前他用冰魄毒血刻下的,本应随着柳如烟的银簪,在红河画舫的月光下泛起蓝光。
“战王殿下,该喝药了。”随侍的小太监捧着青瓷碗出现,碗底刻着的双生狼首,冕旒纹比往日更深。萧战霆忽然冷笑,指尖划过碗沿,果然在狼眼处摸到极小的凹痕——是柳如烟银簪狼首眼的形状。原来皇上连药碗都要做成牢笼的模样,让他日日看着,想着,却碰不到半片来自南疆的沙枣叶。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琉璃瓦时,萧战霆望着案头新到的平安帖。“安好”二字旁的靛蓝墨渍,今日竟凝成箭头形状,指向西北——狼首谷的方向。他忽然明白,柳如烟从未被困住,那些所谓的“飞鹰遇伏”,不过是她在南疆布下的局,让皇上以为掐断了联系,却不知狼首军的暗号,早已藏在每滴冰魄毒血里,每片沙枣叶中,每个只有他们懂的、背靠背杀敌的默契里。
他抚过银扣裂痕,终于露出半分笑意。皇上以为将他困在乾清宫,用太子傅的头衔、参汤的苦、棋盘的杀招就能驯服狼首,却忘了,从狼首谷的雪夜开始,他萧战霆的爪牙,就不是为了匍匐在金丝笼里,而是为了在听见狼嚎时,能撕裂所有阻挡,哪怕这阻挡,来自最亲的“兄长”。
而此刻的南疆红河畔,柳如烟正望着西北方天际的狼首灯,指尖捏着萧战霆托老艄公带来的、刻着“破笼”暗号的沙枣核。她知道,当乾清宫的参汤第三次喂下时,萧战霆定会发现药碗底的凹痕,定会看懂平安帖上的墨渍,定会在太子念错《狼首谷志》时,听见她藏在字里行间的、即将撕裂阴谋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