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贾珺却仿佛没看见一般,端起自己的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喝酒,只喝茶。
这无声的拒绝,比任何言语都要伤人。
这是赤裸裸的,不给面子!
忠顺王举着酒杯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那张原本还算和煦的脸,此刻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像是被人隔空抽了几巴掌。
他想发作,可看看贾珺那副云淡风轻,只拿茶杯当回事的模样,又看看周围那些强忍着笑意,或者干脆低头猛吃菜的宾客,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福郡王在一旁,嘴角咧得都快到耳根子了。
痛快!
真是太痛快了!
他刚才被贾珺那小子几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现在看到忠顺王这老狐狸也吃瘪,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该!
让你装!让你拿捏!
“咳咳!”忠顺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声音干涩:“冠军侯……不胜酒力,本王理解,理解。”
“来人,给冠军侯换上上好的雨前龙井!”
贾珺端着茶杯道:
“王爷客气了。”
“这茶,挺好。”
“就是不知道,这上好的茶叶,比起边关将士们缺的药材,哪个更金贵些?”
“噗——”
旁边一个宾客,刚喝进去一口酒,听到这话,直接喷了出来,溅了对面人一脸。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忠顺王的脸,彻底黑了。
这小子,是存心来砸场子的吧?!
句句不离边关,句句不离将士,这是在指着鼻子骂他们这群京中权贵,只顾自己享乐,不管前方死活!
“贾侯爷!”忠顺王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意,“今日是雅集!谈的是风月!你三番两次提及军旅之事,未免……太扫兴了吧!”
“扫兴?”
“王爷觉得扫兴了?”
“那敢问王爷,鞑子兵临城下的时候,您觉得兴致如何?”
“将士们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的时候,您这《广陵春深》,可还能弹得这般悠扬婉转?”
“边关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时候,您这满桌的珍馐美味,可还能吃得这般津津有味?”
贾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宴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还想看热闹的,此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这冠军侯,哪里是年轻气盛?
这分明就是一尊煞神!
谁惹谁死!
忠顺王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指着贾珺:“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本侯的胆子,是圣上给的。”贾珺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也是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王爷若觉得本侯说错了,大可以去圣上面前参我一本。”
“只是不知,王爷参我什么?”
“参我心忧国事,还是参我替那些不能开口的将士和百姓,说了几句实话?”
贾珺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锦衣玉食的官员,在贾珺的注视下,纷纷避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