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机器人…它们出现在战场上，出现在手术台上…”苏雨涵微微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寻找着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已此刻复杂的心情，“那些…真的是你…的手笔吗？”

尽管她的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答案，但当这个可能性即将被亲口确认时，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依旧让她放置在桌面下的指尖，感到一阵阵微不可察的冰凉。

林默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更没有丝毫的炫耀，仿佛那只是举手之间，便完成了一份再寻常不过的课后作业。

“很多人都在说，”苏雨涵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她自已都未曾察觉到的、轻微的颤音，“你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林默的视线从窗外那片喧嚣的街景缓缓收回，最终落在了她那张略显担忧的清丽脸庞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那颗如同最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卡顿。

“麻烦？”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它们这些东西，似乎总喜欢不请自来，不是吗？”

苏雨涵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着他略显瘦削的身影。

“妈妈总是对我说，不要总是沉迷于打瓦罗兰特，要走正道，要安分守已。”她忽然轻轻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自嘲，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无奈，“你现在做的这些…可比单纯打瓦罗兰特要刺激太多了，也危险太多了。”

林默凝视着她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心中某个被系统冰冷规则和绝对理性层层包裹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这种…完全不属于精密计算，不属于冰冷逻辑的感觉。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他的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雨涵没有回避他深邃的目光，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一个人…要独自面对那么多未知的风险和挑战。”

她的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在最后一刻，悄然克制住了。

林默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拉近。

空气中，咖啡那微苦的醇香与午后阳光的丝丝暖意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的氛围。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些许不加任何掩饰的、真实的情绪。

“苏雨涵，”他清晰地叫了她的全名，声音郑重而清晰，“有些棋局，一旦真正开始，作为棋手，就再也没有退路，下不了台了。”

苏雨涵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攥紧，旋即又在刹那间，感受到一股奇异而温暖的暖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

她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神中，清晰地读懂了那份不容退缩的决绝与坚定，也隐约读懂了那份深藏于平静外表之下，无人能及的孤独与骄傲。

她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不知道你所背负的那盘棋局究竟有多沉重，也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谁。但我知道，我会一直看着你，陪着你，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林默的瞳孔，在那一刻，似乎发生了极其轻微的、难以察觉的收缩。

他那双骨节分明、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的苍白，片刻之后，才缓缓地松开。

千言万语，在他的心中翻腾汹涌，最终，却只化为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单音节。

“嗯。”

然而，苏雨涵却从这个简单至极的音节，以及他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奥秘的深邃眼眸之中，清晰地读懂了那千钧之重的承诺，与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名为信任的温暖。

这一个“嗯”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与海誓山盟，都更让她感到心安与踏实。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有些故事，才刚刚拉开它波澜壮阔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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