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是哄他,而是哄自己(2 / 2)

“哼哼~刚好~”她轻声说着,随手拂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毫不犹豫地挨着顾归坐下。

露水沾湿了她的裤脚,在衣料上洇开痕迹。

她浑不在意,只顾偏头望着顾归被灯火勾勒的侧脸。

顾归听着身旁衣料摩挲的声响,也不磨叽,指尖探向石面上凸起的纹路:

“自我记事起,我爹身上总晃着个酒葫芦,而且……几乎每夜都要往山上跑,很晚才会回来。”

云悠悠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平息。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当时自已也没少因为这事儿饿肚子。

夜风拂过梧桐,带起一阵沙沙声。

直到后来,那晚他醉得厉害,抱着我说:“阿归,爹带你去见见你娘。”

结果就被带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那时我才五岁,缩在他怀里,听着他指着天上说‘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

“竟真跟着他数起来……”

直到他忽然不说话了,我才想起来——我原是看不见的。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肩头,他轻轻捻住叶柄:可那晚的星星,似乎真的落在了我的眼里。

当时也不知爹在想些什么,只能感受着他环着自已的手添了几分气力,还在微颤……

云悠悠愣了愣,忽地蜷起双腿,小脑袋轻轻抵在膝头,也不忘偏头看他。

“然后呢?”语气很轻,生怕惊了他。

“我喜欢上了这地方,每晚就跟着爹往这儿跑。”

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爹的身上不再带着酒葫芦,晚上也没有再来过这儿。

后来,顾归从街坊邻居的闲谈中偶然得知。

这片山头,这棵梧桐,曾是爹娘定情的地方。

想想,当初邻居应当是这般说辞:

“后来他媳妇儿走了,他就更离不得那棵树了,夜夜带着酒葫芦去…”

“醉醺醺地对着天说话,像她还坐在旁边似的……”

原来,爹每夜醉醺醺地抱着他上山,指着根本看不见的星星絮絮低语,不是在哄他——而是在哄自已。

那棵梧桐,那片星空,是爹唯一能抓住的、与娘有关的温度。

当时抱着自已颤抖的手,也是因为他在无声的哭。

不敢在孩子面前摆出懦弱,又难以压抑心中的苦涩。

“阿归,爹可能……以后不能常带你来了。”

他当时懵懂,只当爹是倦了,便乖乖点头。

如今想来,那句话里藏着的,似乎还有许多……其中大概也包括他身上的病。

云悠悠察觉到他呼吸微滞,悄悄将手覆上他的指尖,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归垂首,感受着云悠悠指尖传来的温度,轻轻摇头。

“不必如此。”他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

“这些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倒不至于……”

话音未落,一片梧桐叶擦过他的耳际,他伸手接住,叶脉在掌心留下细微的触感。“不至于这般脆弱。”

他忽然仰起头,夜风拂过他的额发。

“我想——”他的喉结轻轻滚动,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爹和娘相恋时的星空,怎的……”

“也不会让人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