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傅星羽面前:“这是家父让我转交给金员外的密信,星羽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观。”
傅星羽眸光微凝,没接:“沈公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沈砚之将信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语气意味深长,“只是觉得……星羽公子或许能看懂其中的门道。”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信纸微微滑开一角,露出“盐引”二字。
傅星羽垂眸看了一眼,忽然轻笑出声:“沈公子高看我了。”
沈砚之也不勉强,将信收回袖中,意味深长道:“无妨,来日方长。”
马车停在李府门前,傅星羽目送沈砚之扶着李公子进门,转身朝万花楼方向走去。夜风微凉,他拢了拢衣袖,指尖触到那枚李公子送的玉佩,唇角缓缓勾起。
沈家,江南盐商之首,如今竟主动递了橄榄枝。
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傅星羽回到万花楼时已是后半夜了,他轻轻推开房门,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温润的脸。指尖刚触到发冠,镜中人忽然抬眸,眼神却变了。
“你这样,不累吗?”
傅星沅的手顿了顿,唇角缓缓扬起。镜中人的眉眼渐渐舒展,眼尾那三颗泪痣愈发妖冶。他取下最后一支发簪,青丝如瀑垂落。
“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来。”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只要能让你有继续活下去的法子,做什么我都不觉得累。”
镜子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镜中挣扎。
“可是我……”
傅星沅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傅星羽,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手中的梳齿划过发梢,带起细碎的声响,“先前你是遇人不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可现在有我。”
镜中的倒影微微晃动,像是有人隔着水面轻轻叹息。
“我爹娘……都被我害死了……”
镜子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纹。傅星沅指尖抚过那道裂痕,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其实,你爹娘没有死。”
镜面倏地平静下来。
傅星沅将梳子放回妆台,袖中滑出半枚铜钱,这是那日他从司空劭昀身上顺来的。铜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
“等我帮你做完该做的事,这具身体我会还给你。”
镜中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轻响。傅星沅低笑一声,指尖按在镜面上:“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我永远属于你。”
裂痕渐渐弥合,镜中人的眉眼重新变得温顺安静。傅星沅吹灭蜡烛,黑暗中只有腰间金铃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
窗外忽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傅星沅推开窗,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棂上,爪子上绑着截竹管。
竹管里是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江南急报,司空病重。
傅星沅将纸条凑近烛火,火苗倏地窜起,映得他眼底一片妖异的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