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您该不是忘记我是怎么伺候您了吧?不,您当然不会忘记,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一直都如此看低我?
当初你们陆家要资助我,也不是真的可怜我,而是为了拿善举企业的政策。
不过我还是把你们全家当做恩人。
陆氏能走到今天,也是我协助陆聿珩,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拼客户,抢市场……”
沈昭宁一口气说下来,说得冯婷张口无言,但沈昭宁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十分平静地诉说着从小到大,她从未提及过的委屈。
但就像是叙述一个不相干的故事,没有任何愤怒。
可就是这样的平淡,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陆聿珩的眼色更是变得复杂,他喉结艰难窜动了一下,话到嘴边,终究哑然。
“至于陆聿珩,他高烧四十度躺在办公室时,是我一边照顾他,一边三天三夜替他不眠不休处理工作。
他没空照顾孩子,是我熬垮了自己的身体,也要让他安心……
这么多年我对他如何,人尽皆知!
他要我往东我不往西,我如此听话乖顺,就连亲生儿子去世他不许我崩溃难看,我也不敢大声哭泣。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变成卑微到尘埃被人唾弃的女人,还是忍受丈夫欺骗,带着女儿和他的意中人……在我们儿子忌日的那天,一起过生日?”
沈昭宁的质问,让冯婷面子上实在难看。
“沈小姐,我知道你也有委屈,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伯母也只是太心疼聿珩……”
林沐瑶赶紧插话,冯婷这才回神,“是啊,谁还没有点委屈了?我做陆家太太这么多年,也有不少委屈,你享受了陆太太的地位,一切,也都是你心甘情愿的!”
“是我作茧自缚,自找苦吃,爱错人了……但你们也没资格指责我。”
沈昭宁迅速反击,最后一句话时,她目光掠过了陆聿珩。
她其实也有一丝动摇。
陆聿珩毕竟伤势未愈,因她差点丧命。
可一码归一码,她不想再被道德绑架。
突然,陆愿“哇”地一声哭了。
大人们吵架,陆愿听得一知半解,但浓烈的情绪交织,还是将她影响很深,她只觉得非常难过,再也忍不住了。
沈昭宁心头一颤,刚想去安慰女儿,却见陆愿避开了自己的手,扭头埋进了冯婷的怀中。
冯婷也赶紧哄起孙女,“不怕不怕,愿愿乖。”
沈昭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愿愿……”
她声音低了几分,冯婷刀子一样的眼光马上瞪了过来。
“你这么大的怨气,难怪孩子现在情绪不稳定,有你这样的妈妈愿愿真是可怜!”
沈昭宁也没客气,目光冷厉的看向冯婷,但却没有如刚刚般再强势争辩下去。
女儿还是她的软肋。
确实,陆愿只是一个小孩子,她的所有心思都会受大人的影响。
“你说够了吗?”陆聿珩突然冷喝,这次,他还是挡在了沈昭宁身前。
冯婷一急,“我这可是为你……”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嘴。还有,如果愿愿受影响,也是父母两人的影响,你是也想教训我吗?”
陆聿珩说话有些无力,但气场仍旧很强,冰冷的字字句句无疑是打在冯婷脸上的耳光。
冯婷瞬间双颊通红,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聿珩猩红的双眸震慑。
“你带愿愿先回房间。”陆聿珩是下命令。
冯婷不甘心地抱了陆愿离开,走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愿愿乖,这种妈妈咱们不要也罢。”
林沐瑶瞳眸微缩,嘴角也绷紧了几分,事到如今了,陆聿珩居然还在向着沈昭宁?
他真的是魔怔了吗?
林沐瑶和陆聿珩的目光相接,也瞬间尴尬起来,她刚想开口,就被陆聿珩打断:“你也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但男人话音刚落,突然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猛地撑着墙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沐瑶和沈昭宁都下意识的要去扶他,但林沐瑶先一步拥住了男人的身子,沈昭宁立刻回过神来,握紧了手掌,目光也马上收回。
陆聿珩的身体还很虚脱,在这里站了半天,已经有点体力不支。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推开了林沐瑶。
林沐瑶看了眼沈昭宁,知道现在自己强行留下是自讨没趣,便马上顺从的点了点头。
但她经过沈昭宁身侧时,又柔声开口,“沈小姐,聿珩他现在还是病人,我希望你能照顾一下他。”
“照顾他?”
沈昭宁好笑,林沐瑶这话说的,好像她是来抢夺陆聿珩一样。
可下一刻,林沐瑶就侧头,低声在她耳边轻道:“沈昭宁,我知道谢家不比陆家,不会要一个弃妇的,但你好马不吃回头草,别这么厚脸皮抓着陆聿珩不放吧?”
女人茶香四溢的味道,让沈昭宁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林沐瑶捂着脸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巴掌赠你,教你什么是好好说话,做人要表里如一。”
沈昭宁不屑,甩了甩发麻的手掌。
她不想打女人的,但今天她心情太差了,林沐瑶自己偏偏还找抽。
“沈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聿珩好一点……”
林沐瑶捂住脸,马上哽咽起来。
陆聿珩见林沐瑶被沈昭宁突然掌掴林沐瑶,也一把拉住了沈昭宁的胳膊,强行将她从林沐瑶身侧拽开。
“沈昭宁,”陆聿珩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声音却冷得像冰,“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冲我一人发泄还不够吗?”
“怎么?心疼了?”沈昭宁不由冷笑,看到林沐瑶受委屈,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病号服领口处露出绷带的边缘,渗着刺目的鲜红。陆聿珩的伤口显然又裂开了,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
“我是心疼。”他声音很哑,一字一顿。
沈昭宁嘴角轻扬。
陆聿珩接着又道,“但我心疼的是你变成这样,沈昭宁,你以前温柔得连骂人都不会。”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沈昭宁的神经。
她从前温柔吗?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什么样子,陆聿珩从来就没有了解过。
“滚开!”
沈昭宁猛地甩开男人的手,可陆聿珩却情不自禁将她往怀里按去,他像是中邪一样,想要驯服这只受惊的小兽,尽管她横冲直撞,可能会让他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