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誓师与晋阳易帜(1 / 2)

第326章 誓师与晋阳易帜

乾宁四年八月二十,盛夏。

天子大会宣政殿,御史中丞牛徽奏陈:西海吐蕃寇盗陇左、不服王化、播传妖道,张承奉割据瓜沙、隔绝道路、擅持节钺、自封官职等罪状,塞北突厥回鹘诸部族不纳赋税、唯知其渠帅之恩威而不知有圣人等情况,请发兵进讨,以沟东西,光复失地。

吐蕃必死之仇,对他灭绝种类早已是中国有识之士一致的共识。

只是泰半大臣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中原未定而西向,岂非舍本逐末?不过转念,东方诸侯串联,依然拥有压倒性优势,此时舍命征讨,实在铤而走险。

中兴以来,王师气象更新,几次整军后,形成墨离、英武军等十余支主力,计兵十万人,为了养活这样一批武夫,圣人和各位宰相想尽一切办法开源节流。但寻思打团却又捉襟见肘。

十万人砸进中原,真是水花都难翻朵。庄帝武而不遂的教训,太痛了。

而出击西陆,虽然西海以西都是难以耕织的荒凉土地,却能收获海量的人口、财富。那吐蕃杂种们劫掠东西百五十年的积累,即使国力被内战和蛾贼消耗甚多,也远没到见底的时候。更不用说他们法师当道,贵族军头兼并横行,农人商贾所得能保口糊命已是邀天之幸,财富几乎全集中这些人的手里。而这些人才占多少?又有多少消费铺张的能力?

干脆就去抢他娘的,杀他娘的!

而河西走廊张掖、酒泉、凉州以北无边无际的突厥、回鹘各部族更不必说。人口多,男的强壮善骑射,女的挺拔亮丽。对圣唐排斥心理弱,占的地方物产丰富,风景优美。将其整合起来,把他们的资源化为国家的,还不知能造福多少!正反早晚要解决,何不就趁现在。

牛徽的奏陈很快引起嗡嗡议论。

除了那些能通过种种迹象计算大政的能人以及位处核心掌握着整个帝国信息资源的大臣们心照不宣以外,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震动。

“西去长安九千里”当然是士人夸张手法,以底定敦煌为限,三千里还是有的。即使打得顺利,一去一回,少不得一年。大军圣人离京这么久,是否有点冒险?潼武锁钥固然足可以高枕,可若是大郎倾巢来犯,挡得住否?前线战事,还能安否?

朝廷可以再播越无数次,关中却再也经不起一次大乱了啊。

“陛下!卫尉少卿臣骋昧死以闻…………”

“昔年邦周在时,继成康治世,而昭王南巡不反。只显穆王,刑帅宇诲。以群臣视穆王之尊,也不隐藏他父亲的错误,何也?这是为了警示后来天子,不要重蹈昭王覆辙,不可远战。”

这劝谏就很严肃了,您别乱搞。

大臣们接席而坐,交头接耳:“吐蕃已亡,沙州将士不过万余,塞北杂种羸弱,若这还需要圣人出马…………遣几员能将,率三五万大军西指,敌不难平。”

“常胜军节度使王柱,左军中侯萧秀,兖州节度使朱瑾等,皆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材,兼具万人敌的勇力,以其为招讨,应该是恰当的。”

御座下,香案独席上的郑延昌几乎是下意识反问:“照尔等所说,圣人就只能垂拱明堂,宰相就只能干坐三省,政委诸卿,军付各将,且看公等如何执政施为了?”

“不敢!”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郑延昌,看来这事已是内定了,倒不如退求其次,大臣们不敢抱有反对的念头:“只是朱李二贼威胁在侧,这雍州大局,还需圣人主持。臣敢请出师后,圣人且驻金城宫。如此,二贼来犯,潼武危急,也好回援,不使心腹有失。”

尚书左丞杨涉、中书侍郎陆扆等人纷纷附和:“是也。”

压下了反对的声音,郑延昌才举手道:“臣操其上,君事详其下。”

这时,尚书左仆射成汭起身,拿起签好的诏书,开始宣读。

先是任命监国的诏书。

成汭抑扬顿挫的齐鲁口音在宣政殿里回荡,圣人高高端坐在白帘之内,神情安祥。

“敕:今以蕃丑陆梁,河隍未靖,将总虎贲,殄寇安边,而以车驾远涉。皇长子吴王敬慎器识冲邈,孝友温文,可权勾当军国事。常程奏牍,悉委裁处。五品以下除授,听便宜施行………”

“勿失朕意!”

“乾宁四年八月癸未”

“尚书左仆射臣汭宣”

“中书受旨奉行……”

宣毕,成汭激昂合上诏书。

吴王将两手下垂合拢,配合着旁边乐官演奏的乐府,低着头从班表里急趋到殿道中间,然后对着御座下拜:“臣某敢不慎与?”

文武百僚手握笏板,不约而同的观察着他。

虽然殿道离得远,但还是依稀可见样貌。他头戴远游三梁冠,身穿赤红朝服。虽然身子单薄,但不抖不动。淡眉上扬,双目视地,声调平稳,脸上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与灰郁。

就任监国,似乎并无激动,也无欣喜。

众人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着意见。

这个孩子从小就孝顺,谦逊,守礼,最为困顿的时候也不曾对谁有过怨言。

对弟弟妹妹们也很照顾。

知道李昭仪之子虢王羽老实且不受宠,就时常问他,是否有欺负他。了解到河东夫人裴贞一之子丰王契性格孤僻,每次宴会都拉着李契坐在自己身边。

知道李在极喜欢放纸鸢,就不定期带代王去东内放个够。

平原公主爱骂人,每次兄妹见面,都训斥妹妹。

母亲一直执著于想给他找个有权势的妻子,他就劝说,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

有大臣轻轻叹气。没有明显的缺点,但,也没有优点。既没有代王那股“老贼父,我誓杀汝!”的不屈意志,也没有梁王“你怎么这么坏啊?”的早熟油滑………也没有别的圣子强盛的母族势力,更没有李观音那等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母亲。

这样的长子生在圣唐………

不少大臣有些同情。

但愿此次监国能有不错的表现吧,我辈也才好为你仗义执言。

圣人望着平静的吴王,看着脸上和他年龄不符的沧桑,默然无语。

王冠就有这么重。

“殿下!”成汭高声传道。

吴王上前,双手举起接过诏书。

群臣轰然起身,在郑延昌、韩偓的带领下拜见吴王:“臣等谨殿下嘉福永受。”

吴王只让群臣一拜,便抬手示起,转而向着圣人再拜:臣某敢不慎与。”

淑妃若在场,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安心很开心吧?她一向敏感没安全感,闺中时常哭诉不自安,怕吴王没用,将来被人杀死。

“勿失朕意。”圣人垂瞰着吴王,轻声道:“我将大事托付给你,你一定能成为平原王和楚王那样的诸王。”

编钟幽深敲击。

宣政殿里的群臣作为见证者,沉默注视着圣唐权力的交接。

角落里,史官挥毫写下这父子一幕:“…………吴王聪明威仪,幼经忧患。圣人愤积世之弊,悯王室之卑,不改拨乱之志………我圣唐父慈子孝若斯,咸谓大业可致。自古继承,岂独六世之余烈?”

紧接着,成汭再度出班。

“敕:”